【寒露】

九月初五

(资料图)

1975-10-09

来访的女客 曹英義作于1976年

起风了，有一丝凉飕飕的，大清老早，阿恺就听见窗外隐约有女人的呜咽声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骂，拖着长音，好像唱戏一样——这是谁家传来的声音呢？

原来楼下大国国和小国国的瞎子老舅公死了，他平时整天蹲在墙角下晒太阳，吃酒、吐痰，自言自语——谁也听不懂的老江北话，他居然活了八十多岁，也算难得的高寿。

阿恺看见国国的母亲一个人坐在楼道门口，捶胸顿足地在掩面干嚎，他们家其他人却一点也不难过，进进出出，一个个笑嘻嘻的样子，大国国和小国国不戴黑纱，反而套上了红袖套，就像中学里的红卫兵一样。

母亲和对门的赵师母合着送了一份幛礼，带回来回馈的一块花绢头、一根红头绳，阿恺也被叫下去和几个小孩一起用寿碗喝茶汤、吃云片糕，说是可以沾点长寿者的福气。

火葬场的人来抬殡棺了，正是七手八脚的时候，国国的母亲突然从人群中闪出来，她头上胡乱缠着一条白布，抱着棺材大哭大喊，撒泼似地不让走，简直就像个女疯子。几个邻舍家的粗壮女佬左右拉着她，拖也拖不动，她平时是说常州话的，这时候却用江北话哭喊起来：“哎——我地个亲娘老子哎！哎——你脚（jue）一伸就走，算个什嗫杲昃（gao zi）哎！”

殡棺终于抬走了，国国的母亲哭倒瘫在地上。人群渐渐地散开，她在地上又赖了一会儿，突然象回过神来一样，一沽溜站了起来，拍拍裤子，回头朝国国的父亲恶瞪一眼——“你个死鬼，我早饭也朆吃，快点捻块条糕来把我吃吃！！！”

注：

杲昃：江淮官话泰通地区词汇，即“东西”的意思。杲，日出东方，代表东；昃，日落西方，代表西；两字分别出于《诗经》和《易经》。

我奋力游向记忆的彼岸

童年的行李散落一地

塑料凉鞋、动物饼干、军棋和五角星

在一九七五年的地图上浮起

溺水的人顺流而下

早已筋疲力尽

标签：